与之媲美的珍宝。
他合上眼,深深地了一口气,定了定神后又缓缓睁开。
春梦已醒,眼前什么都没有,不论喊多少遍,那人也不会再来——而亲手造成这一切的人,恰好是他自己。
空气中弥漫着的雨腥味激着神经,让他的神智稍稍有些恢复,可是此刻,他却希望自己醉得更彻底。
阿和啊……阿和……
若是有酒就好了,醉了的话,便什么都不用想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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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文和,你还好吗?”郭嘉走后,荀彧吩咐下人去冲安神的药茶,又将人安置好,为他点了安神香,在人侧落座。
兰香侵略了他四围的空气,将人禁锢其中。
他们三人表面还在维持一种诡异的平衡,可事实上,这段扭曲的关系其实早已在崩解边缘。
“……”贾诩垂眸,沉默地看着一片狼籍的地,摇了摇。
郭奉孝没有错,他贾文和的确只是一个利己之人。
贤能之才,救世之主,神谋鬼策,辟雍三贤……众人一边纷纷笑赞,一边伸手,将三个无辜之人推向崖边。
所谓英雄,不就是被那些贪生怕死的胆小羔羊推上风口浪尖的,乱世的祭品吗?
无谓的牺牲得不到任何感激,那些人仅仅是想看到自己期望的结局而已,若是走错一步,他们便注定沦为被尘灰掩埋的败者。
不过,这一切于他,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。
他贾文和向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,他只是……也罢,众人皆醉,他又何苦去那唯一的清醒者?
外开始落雨,那神出鬼没之人却又一次不知去。
荀彧望望窗外的雨势,起关窗,却被贾诩轻轻拽住衣袖,“学长,我去找他吧。奉孝子不好,淋雨染上风寒就不好了。”
“奉孝又不是贪玩的稚龄孩童,他这般聪颖,怎么会傻傻在外淋雨。”他着实没料到文和会说这种话,俯浅笑着抚了抚眼前人额上的散发,安抚,“不必担心,我方才已经吩咐人去寻他了。”
浑圆饱满的玉珠,毫不惜命;琅琅砸在窗棂边,摔得四分五裂,尸骨无存。
镂空花窗外熟成的杏子不堪雨珠的冲撞,坠到地上,向前翻两下,最终跌进了雨幕里。
残余的一点红,如针一般直直扎进了他的眼。
“还好吗?不适的话我去喊医师看诊。”荀彧递来药茶,伸手探探他额上的温度,“我自小与奉孝相识……他如此态度,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,不过他向来不擅长表……”
后面的声音听不清了,他只记得被派去寻人的仆从慌张闯进来,紧接着雨声便一脑儿倾倒进屋里,黏腻的雨腥同兰香搅在一起,侵蚀了他的神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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壶关之役将近,这大病初愈的肺痨鬼竟又一次瞒着学长把他骗了出来。
正值日落时分,朱墨不知被何人打翻,洒了半边天,也冲散了午后的暑气。
郭嘉领着他在前面走,风将宽大的衣袍卷得猎猎响,裹在衣袍里的单薄骨要比地上颀长的影来得更瘦削。
风扯下畔古木上的几片残叶,将其抛卷到天上,想为天火助燃。
听得一声悲鸣,他下意识抬眼,恰好望见天边飞来三只雁,如蛾般扑进天火,燃作一粒粒尘。
“这个时节就开始南迁了吗?”
“说不定今年的寒会比往年来得早……”郭嘉应着,也停下,转看他,“阿和觉得它们是怕死的逃兵,还是探路的先锋?”
尽背着光,可那人眼中却依然有明亮的笑意。
也许这时候他应当上前,去站在他侧,同人并肩。
可是郭嘉需要他吗?他真的被认可了吗?
......没有力气思考。
真是奇怪,分明是手可及的距离,他却觉得他们在愈离愈远。
比灌了铅还沉,到最后,他感觉自己被莫名的怪力钉在原地,竟挪不动一步了。
现在在原地的,好像仅有他一人了。
沉半晌,贾诩越过眼前人,望着他后的雁群,终于轻轻附和了一句:“智者先知,它们......应当是那所谓的英雄吧。”
英雄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