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自然待他好点,不然对他多不公平。”荀彧应着,倒了点解酒的茶汤在杯子里,递过去,顺势为郭嘉搭了个台阶,“所以奉孝打算如何?”
郭嘉不爱喝,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,便将杯子放下了。
他转轻声对仆从吩咐了一句。过了一会儿,那人端来了一个匣子。
“公平起见,我们用抽签来决定吧。”顿了顿,他笑望向荀彧,继续解释,“匣里有三支算筹,抽到最短的那个负责在前线牵制西凉军。”
他说着,将木匣推到二人面前,摊了摊手,示意自己并未动手脚。
贾诩望望眼前人,深一口气,率先伸手。
“真遗憾啊……阿......”郭嘉话说到一半,忽地瞥见贾诩手中的断签,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。
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,瞳孔也因为震惊微微收缩;但这一变化是转瞬既逝的,只一刻,他的神色便在须臾间恢复如初。
他边向着荀彧使眼色边装出一副委屈模样自责:“哎呀呀,刚刚好像因为我的失误,出了点差错。学长,我们重新来一次吧?”
荀彧还未来得及应,倒是贾诩先沉不住气了。
“呵。”他冷笑一声,质问,“郭奉孝,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?”
静湖里投入一粒沙,泛起两细小的涟漪。
郭嘉神色微动,又上反应过来,从容应:“阿和,是我不好呀,没将东西准备好。你瞧,算筹在我们取出来之前便有一截断在了匣里。”
他说着,大方地将木匣展示给他看,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,“断签可是不详之兆,若阿和真因此遭了报应,那我会很自责的。”
“从前也不曾听闻你信过什么风水,怎么今天那么讲究?”理智已被怒火燃尽,贾诩起揪住他的领子,将人至案边。
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,他却没松手,而是迎上去,离得更近了一些。
理智决堤,山洪般汹涌的不甘从腔内倾泻而出。
他红着眼,向着眼前人厉声质问,“郭奉孝,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害怕?觉得我是贪生怕死的胆小之人?”
“好痛,阿和,实在是冤枉呀。”郭嘉抬眼,发觉眼前人温热的泪落到了面上。他有些无措,想替人拭泪,但犹豫半刻,还是没有勇气抬手,只是低声服,“你这样压着,我这把病骨可就要散架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阿和乖,先松手好不好?”见人没应,他又了个自以为温和的语气,继续耐心劝,“往后英雄的机会多的是,阿和也不必执着于……”
“少自欺欺人了!你就是觉得我没用,觉得我不!”他终于绝望,“呵,郭奉孝,你当真知我想要什么吗?”
他脱力,松开了手,自嘲地笑了笑,向后跌去。
方才为止,他都天真地认为自己终于有资格能站在他侧,终于成为那个可以同而行的并肩之人。他迫切地想从他的眼中探寻一点能推翻这一可怕猜想的可能——但是为什么,为什么,那个人的眼中什么都没有。
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可笑。
自始至终,郭奉孝都没有真正将他放在眼里;而他也从不曾成为那个被选择的人。
他不信任他,从不曾信任过他。
只要给点希望就摇尾乞怜,在郭嘉眼中,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可悲可笑之人吧。
守在后方的荀彧扶住了他。
安神的兰香从掠过鼻底,理智稍稍被唤起,他发觉自己栽进了荀彧的怀里,挣扎着起,又被人禁锢在侧。
环在腰上的力紧了两分,他的呼一滞,却再没有力气将人推开。
跟着两人走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?若他真的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,会像这样下决心义无反顾地主动赴死吗?
为什么,为什么他们不选择自己呢?为什么他们不相信自己呢?
郭嘉也好,荀彧也是……或许他们三人从来没有走上过同一条。
自始至终,只有他一人,还在一意孤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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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盘被撞翻,黑子白子搅和在一起,散了一地。
风掀倒杯盏,茶与酒在案面上晕开,一片狼藉;算筹被衣袍卷落,坠到地上,致使其中一断成了两截——真奇怪,明明一切都在向着错误的方向发展,但结局却没有任何改变。
被水沾的衣摆似有千钧重,郭嘉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从案上支起。
他面无血色,案上的白瓷盏都不及他的脸色苍白。
本想说点什么挽回,但阿和的情绪非常不稳定,现在他多说的每一个字,都可能成为激发新矛盾的导火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