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的,如果可以,他现在就想把那没脸没的死鬼丢在房里,然后直接离开。
事实上,自那日夜谈之后,他们便渐渐无了交集。
从前他便感觉自己和郭嘉离得远,无论怎样追都赶不上。
但他知,不是那人不愿等,而是他的能力不足,还不足以获得他的认可。
这段时间里所付出的一切,好像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。
起初便是他借督学之由将两人捆绑在一起,只要他放手,两个人便会回到先前那种距离——再无交集。
确实有些累,懒得猜度郭嘉此行的缘由,也不愿去解析他各种行为背后的目的。
即兴而已,何必深究?
他盯着焰火,想得入神。
木柴断裂,焰丛里偶有几片星火飞出,合着着细微的声响翩舞,燃尽后在半空熄灭,化为灰烬。
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些酸涩。
他本想起去外走走,但是又对那病鬼放不下心。
后没什么动静,郭嘉大抵已经睡了。
他们型相近,虽然郭嘉相对瘦削,但绝不能说小。
床不是很宽,郭嘉还是努力地在那张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床上给他腾出了位置。
他伸手探了探那人额上的温,好像有点降下来了。
松了一口气,正要抽回手,手却被人捉住——大抵是他手凉,被这烧糊涂了的病鬼认作了冰袋。
他心一惊,却没有立刻将手抽回来。
垂眸看了一会儿,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在那人旁侧躺下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描摹那张无害的脸......真奇怪,明明是个子那么恶劣人,却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。
他以为那个深不可测之人终于将真实完整的自己剥离出来,将他的梦想,他的真心交付与他。
但江河浩,他又如何看得清对岸之人?
浮萍一般悬在茫茫弱水之上,他只能祈求自己在那人的视线范围之内。
“选我吧……选我,郭奉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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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半夜的时候,郭嘉发现小蛇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怀里。
其实小蛇睡觉的时候很老实,不爱乱动,但是因为天气冷,会出于本能地寻找温之物作为依附。
他作为这张床上唯一的发热源,自然成了取的对象。
真可爱呀,明明平时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,私底下却这般亲人。
郭嘉亲亲他的额,很是欢喜。
如果可以,他也想就这样把他的贤惠小蛇哄回颍川,毕业之后谋一份安稳的工作,留在家里过平平淡淡的日子。
但这些都只是奢望。
他清楚自己的状况。少喝两口酒又如何?多留两口气又如何?他的日子,照样可以一眼望到。
行得太远,他早就已经寻不到来时路了。
他只能茕茕立于终末的结点,在残阳之下、废墟之上回望这不尽人意的结局。
他曾以为自己不惧怕死亡。
活了这些时日,鬼门关少说也走过不下五遭,再多和无常打两次照面,说不定都可以混成关系了。
可看到帕子上自己咳出的血,他的心却无端生出了莫名的恐惧。
他的时间太有限了,他分明还没有完成任何事。
只是坐以待毙的话,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将不复存在。
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,也没觉得自己是能但大任的英雄,他只是想要改变他看到的结局。
“英雄”于他,从来不是满足自我虚荣心的响亮的名号,而是承载着他救世心的一个念想。
任何有能力改变那个绝望结局,将世人从这无力的境地解救出来的人,都可能成为英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