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原想出言辩驳,可郭嘉说得没错。
荀彧没怎么主动和他提起郭嘉,他也不敢多问——不得不承认,他对于此人的了解的确止步于同窗间的传闻。
如若不是那日亲眼所见……愤愤又一次泛上心,他无法自控,竟一脑对着眼前人宣出来了。
“那你呢?你不是也整日无所事事,还和那几个无耻小人厮混……呵,说说看啊,我爬过哪些夫子的床,又勾引过哪几个学长?”
郭嘉怔了一下,表情也出现了一瞬的空白,但他上便反应过来,顺势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,“我在阿和心中就那么不堪吗?”
“什么?”贾诩不明所以,疑惑抬眸看他。
老实学弟落了套,他见机招呼毫无防备的小傻瓜过来他边。
小古板虽然事一板一眼,但在这些方面却显得心很大,竟直接从潭水中走了出来。
他慌忙递了件里衣过去,将视线落回那张漂亮的脸上。
分明是这样勾人的一双眸,却完全没有半分媚感,好似在冠玉上镶着了两点绛红玛瑙,醒目却不违和;亦如两滴误落纸面的朱墨,出乎意料却浑然天成。
发尾还在淌水,接连不断的水珠扑簌簌往下落,坠到了脚边的草地里,粉碎后绽出漂亮的花。
他终于反应过来,取了一块葛布,开始细细地替人起了发,同时佯装镇定笑应:“阿和难不觉得最近耳边清净了许多吗?”
“……是你?”贾诩了然,竟一时间僵在了原地。他觉得自己理亏,但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句辩解的话,只得干巴巴和人了声谢。
一时间,双方都陷入了沉默,但郭嘉显然不愿放过他,又扯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。
“对了,我送的礼物阿和可还喜欢?以往荀学长和我拿了第一,都会收到同窗的一些小礼。”
“礼物?”他单知荀彧送了他一只香,却不曾见过另一人来向他贺。
“那只野雉呀。”替人系好衣带,眼前的便宜学长对他的倒霉学弟出一个灿然的笑,似在邀功,“我以为比起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,你会喜欢士人间的礼物。”
贾诩被看得浑发,移开视线敷衍了一句,“......自然是喜欢的,多谢学长。”
他怎么可能不记得。
那日回房的时候,这只野雉正好霸占了他的床,房间被弄得一团乱,室友也是怨声载。
他以为是不小心误入了学的野生飞禽,本着不和牲畜计较得失的态度,便好心将其放生了。
送士人之礼,却不行士人之礼,的确是郭奉孝会的事情......这个便宜学长果然还是个混。
不过感激之情肯定是有的。
滴水之恩,他贾文和定会涌泉相报。
未及卯时,还在昏睡的郭嘉便被门口的动静吵醒了。
他的魂还在同周公叙旧,走起路来两脚不沾地,飘飘然好似那地府的幽灵。
可门外站着的是昨日他新勾搭上的小美人,他不好意思回绝,只得不情不愿踱到门边。
“奉孝学长,我们一同去上日课吧。”阿和非常有礼貌,一口一个学长喊得亲切。
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在梦中,于是便随口答应了,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在那时已经到了。
此后,辟雍学内出现了一靓景——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,那个严肃古板的,整日跟在那个吊儿郎当的人后,就连上日课时,几乎都形影不离。
----------------
“阿和啊,你功课多少了?”
郭嘉坐没坐样,半个子倚在那小古板上,还将他未束起的发缠了一缕在手中把玩,似乎有意要将他从书简里的世界拖出来。
“自己。”贾诩料到了他的意图,但没起,而是执着书简换了个方向坐,冷冷,“考不合格,你又要留级了,到时候,我就是你学长。”
那缕青丝跟随着主人,从手中溜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