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口想解释什么，却一时间噤了声。反应过来时，那人已将目光匆匆移开，隐进了人群中，再寻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歹人？眼前这个把逃课借口编得冠冕堂皇的，难不算歹人吗？他没再回嘴，只是在心里冷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嘉盘坐在潭水边的一块巨岩上，捧着脸笑盈盈看他微微泛红的耳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他的骑课成绩是甲等，所以才破格占了第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；这样一个游手好闲到让人火大的人，竟然一直在每年校排名榜上的前三里占据着一席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下午有经文讲学，这副模样过去会被别人耻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胎投得不错，可惜才学不够，心眼子比孑孓还小，叫人看了糟心，所以他也没怎么搭理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睡到日上三竿是常事，闲来无事就翻墙去女学生的院子看衣袂翩翩的女同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虽白净，但不是弱柳扶风的苍白死气，倒像是那画中仙，美得不似凡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同这吊儿郎当的风小子并无交集，不过郭奉孝的种种光辉事迹，在辟雍可是人尽皆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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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这次可千万不能再把人放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偶尔也会偷偷溜进学长们的教室旁听，想要从其他方面更多地了解他——不过因为本人经常逃课，所以没有什么机会碰面就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实在冤枉，我这是在给阿和望风呀。此等绝色，若是被哪个心术不正的歹人看去了，我定会良心不安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诩将散开的发拨到一边，开始梳洗被泥染脏的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浸在里，心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安心，飘然间竟泛上了几分睡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隐隐察觉到目光，下意识偏，发现贾诩正在后边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贾文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怎么也想不到，与芝兰玉树的荀学长从小交好的青梅竹，辟雍学赫赫有名的天才先生二号，私下里竟在同这样的小人厮混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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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郭嘉没有要走的意思，而是乘胜追击，执了他的腕，柔声劝，“先去潭边洗一下吧，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甚至三番五次跑到山下，假借驱鬼之名在歌楼鬼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和，阿和。”恍惚之时，听到有人在唤他，睁眼去看，原来是方才那个假装好心的真无赖，“阿和，可以这样叫你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小古板在同窗之间的名声竟差到了这等地步。平时见惯了他独来独往，还以为他自恃清高，不肯与人结伴，却不曾想是在无意间得罪了小人，被同窗奚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见人起，先一步迎上去，堵住了那人前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 托了他的福，学修缮围墙费用也增加了，短短三年竟修高了三尺有余。

        潭水冰凉，但不彻骨。

        犹豫再三，他还是答应了，毕竟他没有结伴而行的同窗，主的经文讲学又恰好是最彩的，若是去得晚，教室可就没有他的容之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劳学长费心。”他嘴上是这样应的，但望见自己的衣摆，又一时间僵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人他认得，入学时貌似还给他送过几坛好酒，好像是当地有名的乡绅之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入耳的都是些不堪的传闻，更有荒唐者还为此专门杜撰了一个关于食人美女蛇的怪谈故事。他心不在焉地应着，时而驳斥几句，暗自震惊的同时心里竟有些不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天才不愧为天才，他贾文和寒窗苦读多年也没有这等成绩，而那个吊儿郎当的郭奉孝却轻易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甲等？那老会让人那么好过？我爹给他送了那么多钱他都不领情，这个不知打哪来的野小子能有那么大能耐？”他对此嗤之以鼻，四围的人也附和着，哄笑成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 自此，他对郭奉孝的好奇转为了厌恶，且愈加深，哪怕是多看一眼也觉得脏了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被人打断，那人正要恼，抬眼发觉是郭嘉，又换了副面孔，佯装亲切地揽上他的肩，边将他往人群外带，边低声：“奉孝学长，你有所不知，这贾文和啊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黛紫的长发被水沾，发尾在水中四散，如洇开的墨。

一不是十全十美的荀学长，也不是他郭奉孝，而是......

        贾诩在原地站定，扫了他一眼，：“你是郭奉孝吧，荀学长正要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随意。”他应了一句，转把半张脸浸在水中，想要给自己降降火。

        逃课第一名，一周能见到他一次算是同学运气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几缕发丝附着在脖颈上，似三两重的墨痕，落在璧上，将其衬得愈加泽白皙。

        目光相，两人都愣了神。好似卵石坠入静潭，水花飞溅，若惊雷般炸响，他感觉耳边嗡嗡，所有的声音都远了，世间只余下他与他二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莫非什么？”郭嘉终于忍无可忍，出声打断了他，“可否说给我听听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平白无故多了一双眼睛，让人浑不自在，僵持半晌，他终于忍不住下了逐客令：“学长不去上日课吗？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莫非阿和......很讨厌我？真奇怪啊，我们平时好像也没怎么见过面……难阿和是那种容易轻信他人一面之词的人？”那人巧妙地将话题抛回他上，面上的笑也多了两分狡黠。

        占理了还嫌不够，顿了顿，他又故弄玄虚地缓缓：“莫非是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有时候来找荀学长，运气好会在门口遇见那人；不过他从来不敢正眼看，只能借余光悄悄睨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骑课时放出的一箭是试探；那放榜日所落的泪便是失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是他？”侧那人嗤笑一声，语气听起来很不满，“先生们莫不是老眼昏花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