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想起从前在猗兰殿里的日子，自己整日静静等萧桓回来，从不出猗兰殿庭院。

能进出霜阁的唯有玉衡君和他从紫宸境带来的小侍童，夜里月上中天，霜阁如镀银华，看起来冷冰冰，阁内灯烛彻夜不熄，林熠在外良久地站着，抬便见镂花窗扇透出些许光亮，不知萧桓在里究竟如何，疼不疼，是不是也陷在噩梦里。

他口里面一阵发麻的苦，脑海一片空白，聂焉骊和邵崇犹搀着他，不知旁边众人说了什么别的，也不知怎么走出猗兰殿的，林熠直接到霜阁外。

“侯爷，殿下咒术发作时，不能有旁人在。”夜棠焦急又心疼，上前。

他想要进去看看萧桓，却被拦下。

江南至为寒冷的一个冬天已经降临，林熠在霜阁外长久不知疲倦地守着，笔如柳的姿，上绯红衣衫，刺绣华美，看起来单薄。

萧桓的确很快就醒来了，有玉衡君的叮嘱，林熠便是有一万次闯进去的冲动，也不敢这么。

从前未曾相遇时，直至中间生死相隔的十年，再到今日，人世间痴苦别离尽数尝遍，可他一点儿也不后悔。他记得梦境里自己对年幼时萧桓的承诺，他们是注定要相遇的，小缙之一直在等自己，而自己一次次来了又去。

那时日子悠长，尽又写着清晰的别离，他耳中没有一丝声音，眼里没有一丝光亮，只有一个萧缙之，却胜过世上所有再不能及的如梦佳期。

桑柘木一点点化成蝶的形状，林熠就开玩笑：“缙之，这世上会有人让它飞起来么？”

有时林熠懒了，窝在他怀里，握着刻刀的手一分力也不出，只是感受着萧桓带着他一点点修磨的动作。

那是一喜服。

萧桓话

他跃上霜阁，站在廊栏内，屋内一片寂静，终于传来熟悉的一声：“姿曜。”

那是不是最好的日子呢？

“喜服已制成了，缙之，百年好合，少一天也不行，从前你等我太久了，以后你在哪，我就随你到哪，好不好？”

三日后，玉衡君出来，对林熠：“殿下今日必能醒来，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，侯爷且须保重自己，否则殿下心里也不好受。”

玉衡君并未强行劝林熠回去休息，除了必须的休息，由着他守在霜阁外。

容姑姑赶来，见此情景，想起萧桓守着林熠时，也是这般，泪叹息：“这两个孩子……”

林熠一阵滞涩，强忍着停下脚步，他不能不不顾冲进去，虽然他不是什么别人。

林熠望着霜阁的窗，心想，明明从一开始，就总是萧桓在等他。

萧桓的声音听起来略疲惫，林熠便知他此刻必然强忍着万般痛苦，两人隔着一扇玉白雕窗，林熠把手放上去，指节扣在雕花纹路上泛白，铜戒一直未摘。

金陵城谕旨前后下了三，传回去的消息不是林熠病重就是七王爷生死未卜，林熠最后给永光帝捎了几句话，聂焉骊也不知都说了什么，只是金陵再无人来扰。

只清楚明白地知，萧桓这回凶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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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熠又想起，手里的刻刀一千次一万次划过桑柘木的感，萧桓回来时陪他一起那些巧木工榫卯，明明是拿来打发时间的，却也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
“我等他，我等……”林熠喃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