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轻哼了一声:“确实如此”。
所以严格来说,林衍与这位素未谋面的佛子之间,是有着“血海深仇”的。
琴棋书画,绣术茶诗,被称之为“君子艺”,是只有极面的男子才有机会学习的东西,往往学会其中一两样,就能让女子高看一眼,有更大的机会嫁到更好的人家,传扬出去也能给妻主多挣些面子。在高门大宅中,想坐稳正室的位置,至少要通两门以上才不会在宴会席面上丢人怯。也正因如此,传授这些技艺的人也渐渐变得自矜自傲起来,学费高昂,所用的一件赛一件的金贵,就拿之前风光无量的董府为例,光每年供养府中授课的教养夫子,就要花费万两雪花银,平日里就算是尚书董宇桓见了那些个夫子,也是礼遇有加,颇为敬重,且还只教授董家的公子与正夫侧室,就算是家主爱妾想听,都得百般巴结夫子,方能在隔屋偷听一二。
但林衍倒是听说皇姐对这个“佛子”礼遇有加,当年的事想来与他并无关联。
他毕竟已经是被林衍洗画收用的,比起贴侍奉的通房宛童稍矮个半分,但也仅止于此了,可以明嘲暗讽,却也没有资格训斥责罚。光是言语交锋,终日待在府里伺候林衍的宛童,到底是比不过高门大心调教出了大家公子。
书韵垂首温顺:“回殿下,祖父子不好,幼时长伴膝下,跟着夫子学过些。”
对外宣称其是出海寻缘,行踪渺渺,将了缘禅师能过早接过主持手杖,也是皇家暗中出了大力的。
转而便对宛童说:“按谯不过讨巧,他其他厉害的本事还多着呢,你不是一直想学茶艺吗?便让他教教你,趁着车程还长,我也刚好看个热闹。”
宛童在一边撇嘴嘲讽:“什么祖父,你现在跟着殿下,已不再是董家人,和罪臣有所牵扯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还知嘴,看来虽说为了求存而不得不将自己视为,骨子里还是矜持清贵的,这份坚持不单单是由外在的份地位所赋予,更是自小教养入骨血的东西,就算一朝沦落,没有经历过极强的磋磨,也不会轻易被抹去。
但后院的男人们,终究还是要看妻主的脸色,而林衍自然是偏心宛童的。
书韵梗了一下,轻声:“谢哥哥提点,但曾经过的事既然不会因此而抹去,那血缘情谊就更不是避而不谈便可轻轻揭过的。”
当然,那个时候一心为了董家面的董贵妃也没想到,他安排的人早就被东楼替换,若非陵时入府后对书韵教养出了感情,他此举无意于亲手送自己的好侄子上龙床。
她并不信佛,这些念不过在她心中转了一圈便罢了,张嘴咬过宛童剥了的,再将籽吐在他手心,林衍美滋滋的抱着枕斜靠在榻上,对正在给她小按摩的书韵说:“你这手法还舒服,怎么,专门学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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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韵按谯的手顿时僵住,对这样的袒护早有预料却仍然心凉,却也只得脸色发白的俯首应诺。
据说董书韵第一个教授茶的夫子,就是因为府上宴客时被兵尚书的长女醉酒冒犯,而董宇桓忌惮对方背景未能为其主才愤怒请辞,之后诺大的京城竟无人愿意再上门授艺,若非中贵妃出手安排了个里出来的教养公公,给足了董书韵面,保不准他的其他夫子也会因此事而陆续请辞。到那时董书韵怕就不是什么书画双绝的高岭之花,怕是顷刻就会变成全京城的笑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