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芳举盏吃了口温温的黄酒,有话予述,又难启齿,半晌终:“萧大人与我说清楚了。”
“萧府祖训家规严苛,妻妾界限分明,九爷他官再大,在府里也得守规矩,他大多时候要待在正妻房中,来你这次数多几趟,老太太就要找你诫训,容不得妾灭妻这样的事儿。每晚过夜后,婆子要喂你一碗汤药,等正妻诞下子嗣后,才能允你生,是药三分毒,喝多了久了,怕是允你生,都生不出了......就算你福大,熬到有了子嗣,他也是正妻叫娘亲,正妻若有心怂弄你,索把他抱去自己屋里养,让你连面都难见。”
林婵暗自叹息一声,她:“你以为妾很容易麽?你这样的高门贵女自降份,坏损的岂止你自己名声,还有你丁氏大族的声誉。就算你罔顾这些,一门心思爱慕萧九爷,但他喜爱你麽?依九爷的脾,他若不喜爱你,你连他的面都难见,他若喜爱你,你的日子就过的更痛苦了!”
“九爷位高权重,朝中事务繁杂,平时里一月有半月不见人,难得回来了,也轮不到来陪你。你且再想,他纳你妾,能纳一个,又未尝不能再
“甚麽说清楚?”林婵听得怔住,继而意识到甚麽,脊背倏得僵直,心怦怦得飞快。
她俩围桌而坐,小眉取出热腾腾的大螃蟹和两碟姜酱蘸碟儿,还有一壶过的黄酒。林婵净过手,亲自替丁芳剥螃蟹,她掰掉蟹脚,掀翻盖壳,扯掉状肺心杂物,把膏黄白肉用银匙挑到小碗里,浇了点姜醋,端到她面前。丁芳吃了口,赞叹:“原在家也吃,怎就没有这个美味,可有甚麽秘法不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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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咬着:“我也不知怎地就生出欢喜的心思,或许哥哥们皆是武将的缘故,他斯文儒雅、博学多才,举手投足气度非凡,很令我着迷。”
林婵笑了笑:“我是吃惯了的,不急一时。”默了会儿再问:“丁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,有话但且直说无妨。”
待四围无人,林婵把一子蟹肉送到她碗里,丁芳谢:“你自己也吃,勿要只顾着我。”
小眉插话进来:“煮蟹要味好,可用生姜、紫苏、橘同煮,稍加些盐粒,见水略记得给它翻个儿,待大便捞起,此时吃口最适宜。”
来桌椅搁在院央,五六步远一棵桂花树正飘香。
“原来煮个螃蟹还这许多学问。”丁芳笑说,林婵朝小眉等几吩咐:“不用你们在旁伺候了,让我和丁小姐自在说话儿。”
话但得开,丁芳反倒觉得自在了,她索一口气讲出来:“不瞒夫人说,萧大人与我哥哥同窗同僚十数载,我家一门武将不拘小节,规范宽松,他进出颇自由,与我相遇会微笑回礼,会温和地问候,后来萧大人娶妻又亡妻,官职秩品越高,我也渐大了。”
林婵听来只觉她实在胆大,这样的话儿从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口中说出,传扬开来是要败名声的,她还怎地嫁人。却也不表,静听她继续:“哥哥解我心意,探问过萧大人的口风,他以年纪相差过多推拒,后再来府中寻哥哥,也只在外院厅堂吃宴听曲,不肯进来。一晃这些年过,我本要断情绝意收回妄想,哪想他又娶妻了。”丁芳的委屈遏不住:“我打听得你我年纪不相上下,他能娶你,为何就不要我呢。我自诩姿容脾谈吐并不逊色你多少,遂再生执念,纵是为妾也要嫁萧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