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君笑着一点，殿下就又恢复成平日威严庄重的太女，拾步出门理事了。

对上阿姐‘敢说不知你就完了’的眼神，冯月婵难得老实，起作答：“孔子认为君子应该对三件事物常怀敬畏之心……”

“阿姐……”凭着一腔意气闯进东，尽装饰陈设没有任何变动，但淮阳就是觉得短短数日不来，这里比之前冷清了不少。

九月初一日，鄯思归受邀参加初九于太极举办的群臣会，回到卧室时赫然发现桌上躺着一封奏折的手抄本。文章措辞华丽，对仗、用典都十分彩，大意是说安息王子进神都已一月有余，故国败落、孤苦无依，实在闻者伤心见者落泪。（此另起一段），鄯王子来我大周不过为求一方安之所，陛下素宽仁，何不给他个爵位（此列举了太宗、高宗时期的旧例），替他开府娶妻、就此安顿下来，也好向西域诸国展现我上风采。

成家和立业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？她阿姐不也早早成了亲，没见有什么不同啊。

顾不上前襟被蹭得一片墨痕，姚琚着她的耳垂忍俊不禁：“好，好，就算我耍赖，二公主还在外面等着呢，先把脸洗了好不好？”

她嗯了一声，同时恋恋不舍的环紧他的腰：“药膳局新到了几篓鲈鱼，晚上叫他们成鱼脍吧？”

彭掞的四儿子就是鸿胪少卿哦，四方馆和一切外交事宜都是归鸿胪寺的哦（笑.jpg

异姓王本就惹眼，李思训一脉又是先帝儿孙，陛下登基以来恨不能全家夹着尾巴人，这个节骨眼上他主动掺和进来才是脑子进了水。

“淮阳……淮阳！”

满腹邪气冰消云散，冯月婵蔫蔫坐在胡床上，将李逊抱恙，并且似乎有意娶妻一事飞快的说了，话里话外忿忿不平，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：“我看长广王兄是急着跟我……你撇清关系呢。”

“七寸？”冯月婵狐疑。

姚琚笑的脸都红了，肩膀手臂抖个不住，被她一把扑倒在榻上。鱼常侍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她着气吩咐：“知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啊！”淮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，“那个方士的案子你想到办法了没有？”

落款是裴伸，想必是某个不算出名的河东裴氏子弟，有裴如意在朝，这封奏折被中途压下的几率……是零——

殿下从小刻苦，除了弈棋、投壶之类的闺中雅戏几乎没有接过任何玩乐手段，被他带着连玩六局双陆，输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。

娥女官早被赶了出去，堂堂太女左脸画着一朵泼墨牡丹、右脸是只拂菻犬，额上还了个斗大的‘山’字，缩在他怀里不敢见人。

冯献灵没在明德殿偏殿见她，而是直接将人引进了丽正殿：“说吧，什么事。”

七寸

鱼兴拿不准里面在什么，只好将声音放得极低：“启禀殿下，二公主来了。”

殿下无语：“孤有什么可生气的？他是成亲之后就不算孤的堂侄了，还是出仕就打算翻脸不认孤这个太女了？”说着喝了口茶，“这么大了还是一点脑子都不动，坊间俗话‘打蛇须打七寸’，没听过吗？”

重阳节前后各地都开始准备纳贡，未必是很名贵的东西，胜在合宜、特色，譬如扬州的江心镜（五月初五阳气最重时请铸镜师傅于江心锻造的龙纹镜，据说有行云求雨、福佑天子之功）、歙州的砚台、凉州的单峰骆驼等，这几天洛河码陆续出现了几艘货船，她记得他喜欢鲈鱼，特意多留了心。

两位公主年龄不一，课业进度自然也不一样，原本太女殿下只负责三公主的功课，不知怎么最近二公主也闹着要一起，教一个是教，教两个也是教，有太女压阵，弘文馆的博士学士们狠松了一口气。

眼神从阿姐的发式一路辗转到衣着、穿，虽说指不出哪里不同，但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，哪里变了呢？眉形？还是脂？

“殿下？”突然多出了大把空闲时间，冯献灵一开始还不是很习惯，冯月婵再也按捺不住、追来东时她正跟姚琚玩儿双陆，太监通报了好几声才应：“什么事？”

说罢低哄她：“好了，人都出去了，让我。”

太女殿下举盏莞尔：“七寸。”

自从不再参政，很多事自然而然的不如以前消息灵便。如今皇太女也只能通过预估程推测浮云子的案子审到了哪一步、还有多久才会抵达刑。八月十六发现尸，倘若按就班走程，差不多是九月初五、六的样子。

冯献灵哼哼唧唧的赖在他怀里，一双耳尖红的透明：“你耍赖，肯定是你耍赖了！”

“君子有三畏：畏天命，畏大人，畏圣人之言。何解？”

人们捧着热水手巾等物鱼贯而入，屏风后的太女妃强忍笑意：“先退下吧。”

“……”她这才稍稍抬起一些脸，适才玩笑打闹过，两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，衬的那双杏眼愈发水光莹莹。净面梳洗毕，姚琚在她额上啄吻了一下：“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。”

方士案她最好袖手旁观，沾上一丁点关系都是落了下乘，大张旗鼓、费尽周折的搜集证据、自证清白远不如直切要害省时省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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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献灵被她看的浑不自在，几乎以为脖子上的痕迹透了出来，两个时辰一到就脚底抹油的溜回了东。

皇太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：“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