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穷尽一生,都在竭力变成别人的喜欢的样子,可他甚至没有亲耳听过那个人说一句认可。
但郭嘉却不以为意,而是拿起烟又抽一口烟,垂眸看看他的伤,面上泛起苦笑:“我也曾不止一次想过,若那夜壶关,去的不是我,是比我更好的人,是这乱世真正的英雄,那结局又会如何。”
“文和,你可知,你我为何成不了英雄?”侧之人终还是打破了这份沉寂。
“......”他没应,因为答案已经了然于心――郭嘉从未认可过他,他在郭奉孝心中,比不上那位广陵王。
郭嘉怔了一下,手竟脱力,白瓷酒瓶落在地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
不过事实如此,他早已释然,那位女王爷的确是个有手段的主,他贾文和自愧不如。
他应着,目光一转,落在了不远的幻影上。
可他记忆里的郭奉孝是不可一世的,而且不怕死,――这冒牌货的演技的确是有些拙劣了。
可那郭奉孝似乎是嫌他动作太慢,竟执了他的手,将他往侧带,同他并肩而行。
“那日壶关,学长义无反顾地带着我回来救你……我同他自幼相识,但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那般失态。”那酒鬼絮絮地说着,执起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翡翠烟,了一口,又缓缓吐出,并自语,“呼――,哪怕是学长这般十全十美的人物,也成不了英雄啊。”
“文
但偏偏,人就只喜欢看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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僵持数秒,对面人怔了一下,神色又上恢复如常,“走吧,晚了说不定有比文和还可怕的鬼出没。”
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骗子,面表情理合格是第一要位,笑起来要有亲和力,这样才能让人放下戒心,心甘情愿上钩――合格的表情理可比一句苍白的奉承要有用的多。
这话听起来有三分得意,但里面,更多的是不甘。
支不起的重量,他一个重心不稳,竟向后栽倒。
坏心眼的混并没有上前搀扶,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与先前不同的是,这一次,他面上无了往常那般的风笑意。
音未落,周的一切开始崩解。
他只是静静地听着,这是郭奉孝一次与他袒真心――虽只是自己臆想的场景,但亦足矣。
他感受到手心传递的温度,心中暗暗感慨隐鸢仙人的高深莫测,竟连感都可以得这般真实。
郭奉孝恰好长了一张讨喜的脸,可偏偏那副好下裹着的,是一个格恶劣到极致的烂胚子。
看那遍地尸骨,寒凉。
“可这世上的无用者太多,要找到那个人太难太难。”顿了顿,那早亡的可怜人轻笑一声,语气轻松地释然,“好在运气还算不错,在我命数将近之前,终于找到了她。”
但既然没有恶意,那便信他这一回。
不甘自己这么快就撒手人寰;不甘自己不能亲手雕琢他发掘的璞玉;不甘自己熬不到乱世清明的那一刻。
但现在,他看见了。
他勉强从地上爬起,拾起拐杖,准备像方才一样跟在后边。
郭嘉边说,边向着他这边迈了三步,刚好行至他前。
只可惜,这一招,他贾文和学会得太晚。
心苦涩时便想饮酒;可酒瓶里的酒不知何时见了底。
距离。”
“自然,殿下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玉,定能成为明主贤君,将世人从这炼狱中解救出来。”
“奉孝,你想说什么?”他抬眸,用蛇一般的目光死死缠住眼前人,笑,“我脚不便,自然走得慢,你该等等我才是。”
翻脸之迅速,常人不能匹及。
入夜了,清风裹挟着月光向这边,昙花的味迎了他满怀。
“......我们三人,成不了英雄的。因为缺了一样东西。”说着,郭奉孝停了下来,转望向这边,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沉声,“是大义。”
学长在碎石和尸堆里把自己挖出来的时候,郭奉孝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在什么,他以为那狠心人只是不在意,只是觉得自己成不了英雄,没有用,也不值得。
凉风化作热浪,绿荫燃成火海,寂夜亮为白昼,焰火烈烈,几乎要灼烧到衣摆。
学长将一息尚存的自己带走后,郭嘉并未离去,而是一个人在那血腥弥漫的城墙边立了许久。
他望见白瓷瓶上那几刺目的红,也望见那鲜血淋漓的指尖。
他下意识想往后退,但迈出去的刚刚好是那条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