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色肃颜后，李秀兰变脸似的转为和风细雨，怜惜地给何亦安频频夹起菜来：“来，亦安，赶紧吃菜，吃菜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安静下来，把所有的过往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滚筛上一遍，实在是想不通二人之间的猫腻从何时而起的。心情烦躁之余，耳边传来李秀兰微微的鼾声，程家安不由心里一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何亦安接着又倒一杯，再敬道：“干爸，干妈我敬你们！干爸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何亦安再次躺在外屋自己熟悉的土炕上，周围散发着土炕自带的特殊气息，却令他惬意地舒展着身体。日前的酒劲尚未散去，他兴奋地直愣愣地盯着屋顶，不时地傻傻一笑，好一阵才悠然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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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爸，我是问，我啥时候也能像亦安哥这样喝酒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场酒席在众人的热热闹闹、纷纷扰扰和程家安的恍恍惚惚间匆匆划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家安的脑海里迅速划过当初何亦安离别时的场景，何亦安的痛别，难道仅仅是依恋自己这对父母、依恋这个家、依恋兄弟姐妹？

        程江水当场的悲戚，难道也仅仅是难舍青梅竹马的义兄？可即便再怎么难舍，也不会那般地肝肠寸断、痛不欲生吧？

        在程家安暗自揣摩的时候，李秀兰还在大咧咧地说落着何亦安：“哎呀，这孩子，你有这个心就行了，说这些干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比邻的小屋里，程江水怀揣羞涩的心事，回想起何亦安饭桌上的那番昭然若揭的说辞，心神摇曳的同时阵阵娇羞，难以入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呼！”李秀兰早就准备好的一巴掌顷刻落了下来，程江河的怨言戛然而止：“等你考上大学再说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程家安的脸色突然古怪了起来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，在欢庆的众人中，也只有自己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，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何亦安的话语里为什么单单要突出江水呢？这意思又该怎么去理解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“亦安哥就行，为啥我就不行啊！”程江河有点怨愤。

羞半喜地低眉垂眼，对着眼前的空碗摆弄个不停。

        程江河看着何亦安畅快痛饮的豪迈模样，心生羡慕，砸吧着嘴冲着呆滞的程家安说道：“爸，我啥时候也能喝酒啊，爸……爸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，自己该怎么给这个炮筒子的婆姨解释呢？搞不好，到时候恐怕又要迎来一番大动干戈的腥风血雨。程家安颠三倒四地思量着，在寂静的黑暗里时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叹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呃，义兄？是义兄义妹，还是有点其他的什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喝酒？”程家安本来就有点心神不安，闻言顿时瞪起了眼珠子，厉声道：“扯什么淡，小小年纪的不学好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儿子在耳边呱噪的噪音让程家安彻底地回过神来，疑惑地问道：“啥，你说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夜晚，外面寒风凛冽，屋内温暖如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，好好好！”在何亦安连声提醒下，程家安这才迟钝地端起酒杯，放在了唇边，脑子里还没回过神来，嗡嗡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 黑夜难眠的不光是程江水，还有翻来覆去炒大豆的程家安！

        程家安此刻的心情有些不淡定了。如果二人间真有点什么自己臆测不到的事情，那自己还真是有点老眼昏花了、盲眼无珠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“兄妹”间的眉目传情、暗通款曲可被自己全然看进了眼里，这是给自己上了多大一块眼药啊，以至于素来沉稳的心脏，都有点当场跳出了胸膛的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和江水一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