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月瞬间冻得嘴唇发紫，全身颤抖，却没有任何反抗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月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月穿不上谢锦棠的衣裳，就连她贴身丫鬟的衣服也嫌大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母亲身份低微，是家中奴婢生下的奴婢，俗称家生子，后面被谢家二爷谢仲华看上，连个姨娘的名分都没挣上，生下谢月之后就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是谢锦棠对上谢嬷嬷也要退让几分：“嬷嬷，今日是青乙山选拔，族中子弟都要参加，我先带阿月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月一惊，下意识地就松开交握的手，摆手道：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不仅是这个嬷嬷这样想，里面走出来的谢嬷嬷也是这样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嬷嬷看着她，还是不满意：“给她再去洗洗。”

好半晌才小声道：“嬷嬷安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盆秋天早晨的冷水，脱了衣裳，从头淋到尾。

        传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极为不详，而如果该女子的母亲在生产过程中也死去了，那这样的人就是极阴之身，神明也会抛弃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嬷嬷看了谢月好半天，直看得谢月局促不安、双手紧紧地握着了，才冷淡道：“二小姐要参加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月这样奴才根子似的身份，在她克死亲娘，还年纪小不能干活的情况下，就变得连奴婢都不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神弃之人这个说法其实不够严谨，而且流传得不怎么广泛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嬷嬷看着她的样儿，一点楚楚可怜的资质都没有，不仅不让人怜悯，反而瘦到不适，几乎让人感到晦气的地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锦棠挡在她面前，道：“嬷嬷，青乙山便是这样说的，你我都无权干涉，若是阿月不去，得罪了青乙山，那才是大大的不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嬷嬷在谢家多年，尽心竭力，被赐了主家的姓，在奴才中可以说是极有分量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道稍大的水流从谢月的头上淋到颈窝，谢月几乎站立不住，生生地熬了，水流打湿的头发贴在面颊上，她低垂着眉眼，是受难无私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乎显出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月看着谢锦棠，谢锦棠点头了，她才敢跟着一边的丫头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还是从一个瘦瘦的三等丫头那里拿了件衣裳，再改小了，这才勉强能穿了见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嬷嬷有些话要说，但看了看周围，最终对着谢月道：“二小姐既然要在人前出现，就先跟着奴婢去换身衣裳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月低了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嬷嬷对着谢锦棠就短了声气，但还是道：“二小姐不去固然不妥，但去了，她一个神弃之人，便当真不会得罪各位仙上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锦棠道：“不是我不敬神明，但我谢家在整个陈国来说，也不过泛泛，何况天下众国如此之多，什么神弃之人，比出了修仙之人还离谱吧？何况阿月这些年什么也没做，什么麻烦也没有，嬷嬷还是莫要拿着只言片语来妄自揣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饥一顿饱一顿之下，谢月长到十四岁，比着十七岁的花儿一般娇嫩的谢锦棠，就像一把瘦骨伶仃的枯柴，干巴巴灰扑扑的，没有任何色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