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姿翻到这封绝命书时,手顿了顿。
苗姿抿了,默默将那些文书点燃了,出神盯着熊熊的火光,自嘲地勾了角,轻笑出声。
她并不惧死,否则多年出生入死刀光剑影中走来,只要她畏惧过一次,就不可能活到现在。
孟景微皱了眉,好似在回想她以前的样子。
其中还有这官员的绝命书,说他知自己难逃一死,已经设法将证据和奏折送出,不出意外,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快抵达京城了。
喂,孟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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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盯着他,眼睫轻轻一颤,眸光微闪,忽然明白了那怅然从何而来。
他神情依旧淡漠,毫无波动,默默将刀上的血拭去,插回了后,越过尸首,去理善后事宜了。
只是竟也有怅然。
他们仔细清点了船仓中的物品,果然发现了许多揭逐风楼勾结、置换沧州官员,侵吞田地赋税的文书。
今天很长!
苗姿脸色一变,手下施力,当即将他一只胳膊卸了。
这一回眸光转,笑意终于抵达眼底,颊边弧度,可堪称甜蜜。
太脏太臭了。
若死期将至,行至生命尽,她想得他一个拥抱。
从床沿滴答落下,积到地面,他却浑然不觉,浑发颤,跪在自己腥臭的里连连磕,惨声求二人放自己一条生路,说以后逐风楼在沧州,侵吞赋税也好,扶植自家势力也好,自己绝不敢多说半句,也绝不敢再尝试上奏天听。
孟景没说话。
不知。
她眸中闪过她惯有的一丝张扬狡慧,红轻启:你抱抱我,我便将它送给你,怎么样?
明天大概率写不完,写不完就是后天更!
她想到了那个被他们放掉的外室。拿着证据和奏折的,会是她么?
军政使惨叫了声,完全清醒过来,抱着一只手臂,吓得屁,下床来。
对话又结束了。
她试了又试,终于放弃,甩了甩手上冰凉的江水,霍地直起来,朝孟景走去。
她回过来,盯住他,晃了晃手中白练,微扬起脸来:我比以前,进了些么?
她放下了别的事情,抿着,默默地,将它在手中,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。
苗姿听了,终于微笑。
她低了,将繁复苗裙上挂着的铃铛解下来,托在手中,在他眼前极轻地晃了晃。
书,放人入城。
苗姿拧起眉,竟真被他闹得退后了一步,踟蹰着没有上前。
孟景盘坐在船尾,就着月光,一遍遍仔细拭着他的宝贝长刀。
孟景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,偏看了她一眼。
苗姿依然远远坐在船,低了一点,沉默地望着舟破开碧波,水花溅起一点。
他的嗓子确实断了。颅从脖子上掉下来,到地上,双眼圆,血漫了一地。
但她自己的境不太妙。
她却不看他,望着江水,没没尾:你出叛出楼中的日子,我曾到打探你的消息。
孟景抬眼,看她一眼,面无表情地等着她开口。
这些时日,朝廷不断试探,隐隐有想费大力气整治逐风楼的意思。前几日千机失利,梅凤鸣大怒,竟下令将人生生剥下,挂在自己卧房,事后又后悔起来,常常掩面而哭。苗姿不敢想象,在这样的多事之秋,若那些证据上奏到朝廷,被梅凤鸣知,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刑罚。
从荆州渡回沧州的路上,仍是走了一段水路。
她站远了些,握紧了自己的白练,正待抬手,侧刀光一闪,军政使杀猪似的惨嚎便好似一瞬断在了嗓子里。
抱着臂,在他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。
她依稀瞧见他沉寂黑眸中映出自己的模样来。
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,苗姿弯唤了他的名字。
她突然动了动,俯下,试图捞起水中明月,月色却被她搅得支离破碎。
她微偏了,去看侧的孟景。
她面上血色褪去了些,色也有些苍白。
然而他对她的印象实在模糊,也不知她为何这样发问,便只简单:你很强。这是实话,在高手如林的杀手楼中,她居高位,手也很不错。
苗姿将人从床上拽起来,利落甩了两巴掌,将人扇醒,微微一笑:看看是谁来了?
她这么问,约莫是多年以前受训时,或是自己叛楼、她追杀自己时交过手。
她语调妍明媚,那军政使在睡梦中,还以为是那被自己拿去当饵的外室,侥幸逃脱逐风楼的魔掌赶回了他边。迷糊睁开眼,嘟囔唤了声:心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