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上，他依旧不置可否地又拿起餐盒里的调羹递给她，刚刚，我是不是撞疼你了？

        我看你坐下时后背撞

        对，肯定是因为那个生死劫。池当然不在乎她如何了，但他在乎自己的师兄，为了季芹藻和生死劫而来，也就解释得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来看看她，到底是要看什么呢？

        他为什么要来看她？

        难是因为，季芹藻？

        我就是来看看你。他目光坦然地看着她，等她抬手来接筷子，又看到她住筷子的指尖有点泛白，显然是下了点力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夕阳下沉更甚，徒留一个模糊的弧形光圈在地平线上挣扎，小院的围墙又挡去了大半余晖。这简朴的外厅门虽然敞开，窗却是紧闭的，室内也不曾点起灯火，所以能照到桌边的光线实在有限。

        顾采真着筷子，心底是没来由的怒火与裹挟着上一世而来的怨怼，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，多谢师叔关怀，弟子无事，一切都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很熟吗？

        顾采真的脸上差一点就直接写满阴沉二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有趣，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，她的脾气这么大？

        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的顾采真，差点没把筷子折了，他有完没完？！她几乎是机械地去接调羹，努力把不对劲的情绪调整回来。迷魂掌和巫毒一直压制下去的确不是办法，她的心绪波动得明显异样，尤其面对的是和阿泽更用一的池，她的神经格外容易被挑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想到自己被她所救时相的感觉，又想到在晚来秋感应到的她与季芹藻之间的接，他的心猛地了，本来想把筷子放到顾采真桌上的主意变了，而是直接递到了她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破开室内晦暗的那一线微弱光亮分散着，只能照出顾采真鼻翼往下半边嘴与下巴的轮廓。也许是天边的晚霞被风来的一片云朵遮蔽了，导致余晖照进来的光线又少了些，池看到，明明灭灭的那一点光源更暗却也更集中了，仿佛是在少女的角跃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因为她被他撞疼了，又碍于两人之间师叔师侄的份差距，所以敢怒不敢言？

        难她纯粹是因为被撞疼越想越生气？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坐的位置侧对着门，只有少许的光亮落在了她的小半边脸上。晦暗不明的光线对池造成不了任何影响，他能清清楚楚地看清她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，她总不可能因为他来探望就生气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但，顾采真是不一样的，她的好看，非常明显，是心神不需要去在意，眼睛会直接告诉心脏的那种明显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池嗯了一声，对于自己感应到的她的情绪变化有点疑惑。他并不擅长解读别人的心情，但总觉得顾采真像是在生气，而且是比刚刚还要更生气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上辈子的池应该暗中关注过她，但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接近她，还近到与她同桌而坐，并且即将一起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 甚至因为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，而让她的美丽更加真实而立，乃至打动人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相较于疼痛，他觉得会让少女不由自主紧筷子的主要原因，似乎是因为她的心情更不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池这是病了吗？病得糊涂了吗？又或者他占卜占得太多卜得太多，终于把自己搞得走火入魔了？

        也对，她刚刚发问的语气就带着些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实在太厌恶他这些完全超出她预料范围之外的言行，还有理所当然的平淡语气，心底的反感情绪瞬间暴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似乎带着点笑，却又好像本未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后背还在疼，所以，是她的后背还在疼。

气、骨、运，至于容貌是圆是扁是美是丑，活着是骨骼血肉，死了是白骨骷髅，本质都一样，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伤势？别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形姣好的一双红，此刻有点泛白，珠侧边甚至因为她下午的发作和滴水未进，而起了点点干憔悴，但无损于美丽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师叔，你在说什么？她佯装不知他所问何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让她微微干燥又有些失去血色的嘴，也随之变得特别引人注意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确实是极其好看的一张脸，年轻、素净、五官间藏着某种艳丽的锋利，虽然气色欠佳，但生命力却意外的蓬，美丽中夹杂着坚韧。哪怕这张脸的主人从不曾过任何要彰显容貌的事情，没有胭脂水粉，没有青黛花钿，但这种好看本就是无法被忽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念闪过，事从来遵从本心的玉衡君再一次垂眸，看向坐在自己手边一侧的少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