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.倒数

        从来都没有什么先来后到，他们的偏爱和抉择不过都是出自本心罢了。疼爱她是真，为了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也是真；不忍看她深陷病痛是真，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失去最合适的心源也是真；许了她无限风光的短暂一生是真，亲手将她残破枯朽的生命拉向终点更是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其实早就应该看得这么明白了。与其怕自己成了谁的替shen，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替shen这一说。书里那些缠绵悱恻跌宕起伏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，又和她一个ti弱多病注定早夭的人有什么关系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挣扎，任由情节发展到该有的节点，随后默默等待着自己的终局，也好过没日没夜的苟延残chuan，拖累他人，更成全不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多久？

        杭以绸算了算自己仅剩的日子，好像从某一刻起，就进入了最后为期一年的倒计时。

        反正都要死了，还不如最后任xing一把。想zuo的事情zuo了，想去的地方去了，哪怕只能奄奄一息拖着病ti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好像确实是想通了点什么，连jing1神tou都好了不少，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很是吓了他们一tiao，就怕是万一中的万一……比如回光返照什么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久病沉疴以来，几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齐全地聚在一块了。养病喜静，不能多折腾，一般都是轮换着来，但角落里24小时监控着的摄像tou自然不会放弃捕捉任何一个异样的表现。

        比如杭以绸突发奇想一大早爬起床叠了个被子，又自己吭哧吭哧拖了个ruan垫趴在lou台晒太阳。这么忙活一通，没多久换班的就急匆匆来了，本来今天正好轮到杭嘉燧，结果乌泱泱涌进来好几个，劝着她回床上的有，满脸担忧询问shenti状况的也有。

        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进行每日检查，她都乖乖pei合了，一边伸手臂一边用眼神示意这几个明显仓皇不已的家伙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没人想开这个口，她没事就万事大吉，如今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消息就是虚惊一场。

        杭嘉峥笑着摇了摇tou，轻而易举就把话题换到了别的方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昨天我们问过兰多了，他说你现在比之前稳定一些，也可以回家静养了，所以来问问你自己shenti感觉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蛮好的。”她飞快回答，双眼亮晶晶的，“你看我前两天跟你们去吃饭，不也什么事都没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是真的。”杭嘉峥把她往里抱了抱，又搬来一个ruan垫加在旁边，两个拼起来以后才说：“来，这样宽敞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杭以绸立ma乖乖挪了上去，她点了点围栏上的玻璃，交叉叠放的双tui互相换了个位置，“所以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吗？这么兴师动众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女孩特意挨个在几人脸上转过一圈，除却杭嘉峥面上稳挂的笑意，及杭嘉嵘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，其余两个或多或少都显lou出了几分心绪不宁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大概也能猜出些许，肯定是自己突然行径古怪引起了他们的注意，怕是这么着急就为了看她到底准备zuo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现在的场景的确有些诡异。支着手肘趴在两张拼成一张ruan垫上的少女看起来很是悠闲，但因着海ba急剧降低的缘故，所有人要和她说话对视，都得自觉地放低shen段。要么也趴着，要么半跪着，有的干脆盘tui坐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也就是地nuan无时无刻不在开着，他们这才能放心让妹妹这么趴成一团。她翻了翻手上正在看的地理图册，指尖划过一副又一副奇特的景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来接你回家。”杭嘉嵘言简意赅地撒了个谎，好在妹妹并未察觉，“好久没有一起吃个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你们不来找我的嘛！”一听到终于可以出院，她的心情顿时欢快了不少，一骨碌爬了起来就要去收拾衣物，但一打开衣柜全都是熨tang整齐消毒干净的病号服，浅粉色的条纹如出一辙，女孩默默关上了衣柜门，按着扯出了个随xing的笑容，“我想穿好看点的衣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杭嘉燧很快接下这个吩咐，“在车上，我让人去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杭以绸点点tou，回过神才发现那几个皆为人中龙凤的兄长全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，不免有些hua稽。

        脱离其他视角去看，他们对她确实很好，虽然总有一些她不太能理解的过于汹涌的情感。她至今没有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，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世界到底是准备腐烂，还是在泥泞中开出花，都跟她没有关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・

        她往车窗外看的时候，正巧起了一阵微凉的风，卷起女孩本就不那么整齐的短发，扑了满tou满脸，杭以绸笑着把发丝拨开的那一瞬间，无端地卡壳了一次，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千万缕思绪轻飘飘却又让人无法忽视，她下意识想要抓住点什么，却无功而返。等到意识重新被拉回现实，急促的呼唤震dang在耳旁，按在她肩上的双手是如此guntang，她ca了ca脸颊边缘不知何时gun下的眼泪，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呓语。

        中控屏左上角显示出的时间让她更是失神。

        2016年……怎么会是2016年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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